我有幸在上個世紀60年代,以一個普通中學生,被選調進中央機關,就在短暫的起步階段,高山仰止般地接觸到幾位老一代無產階級革命家,在他們身邊工作,不能不說是我一生的幸運。
1963年12月冬至這天,晚飯后是我在前廳值班。忙碌了一周的翠明莊此刻安靜下來,我正準備寫日記,大堂門被一位身穿藍制服的青年人拉開了,門啟處,一位個頭不高,短發齊肩的老大姐攙扶著一位體態豐滿,留著八字花白胡須,頭戴皮帽,戴著一幅深色框眼鏡的長者緩緩走來,長者腿腳略顯不便,見狀,我趕忙迎上前去詢問客人,只見老大姐答道:“找湖南省委張書記。”我知道張書記平日在中央黨校學習,只有周六回來,平時只有夫人閆文大姐在。我很熟絡地把兩位老人引到105室,輕聲敲門,閆文大姐開門迎客,老大姐用川音向我說了聲:“謝謝你!”此刻長者已摘去皮帽,慈眉善目地向我笑了笑。當晚,我和張書記夫婦一起送兩位長者到直通院門的甬道臺階下,只見一輛吉斯轎車停在院門內,警衛員早已打開車門,一手攙扶長者,一手放到車門上檐,老大姐已從另一側上了車,伸手幫長者扶穩坐好。轎車啟動,車簾拉開,長者和老大姐向我們揮手致意。閆文大姐悄聲告訴我:留八字胡須的長者就是毛主席敬重的“延安五老”之一謝覺哉老首長,陪同他的是夫人王定國大姐。
沒想到這一次短暫的相見,竟把我與革命老前輩的緣份延續了那樣久,那樣深,長達半個世紀……
1947年,謝老和毛主席在陜北佳縣神泉堡
1963年,謝老夫婦與王維舟(右一)偕夫人馬奎宣(后立者)等在北京圓恩寺家中
時隔半年,1964年初春,17歲的我加入了青年團,離開我參加革命工作的啟航地中組部翠明莊招待所,被人事保衛處調派到時任中共中央監察委員會常務委員、八大中央委員王維舟老身邊做公務員。
我曾陪首長去圓恩寺7號謝老駐地探望謝老,親見二老相敬相攜的深情厚誼。也曾坐著吉斯轎車為謝老和王定國大姐帶路重回翠明莊,去會見湖南省委來京開會的同志。而且就是在這次帶路的車中,王定國大姐向我親述了謝老為祝王維舟老78壽辰的賀詩:“永是車頭不落塵,反清反帝到如今;愛民愛黨心如火,名將從來多善人。”并囑我先轉告王維老,不日再當面詳述。隨著接觸的增多,才知道了王定國大姐是1932年投奔王維舟領導的川東游擊隊才走上革命道路的,進而對謝老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從偏僻山鄉走出的“秀才”革命家
1884年4月27日(清光緒甲申十年農歷四月初三),謝覺哉出生在湖南省寧鄉縣溈山區沙田的偏僻山鄉蕭家灣。他學名維鋆,字煥南,別號覺齋,覺哉是大革命失敗后轉入地下活動時的用名。謝覺哉生在山林,對山鄉人文風物十分熱愛。父親務農,家境自給有余,四歲即入家塾發蒙,11歲就把四書五經讀完了,小小年紀,在鄉親們眼里,成了個了不起的“儒者”。1905年(光緒三十一年)謝覺哉考中秀才。由于他對家鄉豪紳們深惡痛絕,便如饑似渴地閱讀各種進步書刊,追求革命真理。1921年1月,謝覺哉經毛澤東、何叔衡介紹,加入了“新民學會”,主編《通俗日報》和《湖南民報》,以筆作刀槍,大力宣傳革命思想,推動革命運動迅猛發展。1921年6月29日傍晚,夕陽斜照的湘江岸畔橘子洲頭,三個身影佇立江畔,許久許久,難舍難分。步入中年的謝覺哉送作為湖南代表的毛澤東、何叔衡去上海參加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三人深情地依依話別。1925年,謝老經何叔衡、姜夢周介紹,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1933年5月,在江西瑞金中央蘇區,五十來歲的謝覺哉,做過時任中央蘇維埃政府主席毛澤東的秘書、中央蘇維埃政府的秘書長。1934年10月,謝覺哉跟隨毛主席踏上了震驚中外、充滿艱難險阻的萬里長征之路。
1937年7月,謝老作為中共中央和毛主席駐甘肅代表去蘭州,開展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工作。同年9月,謝老與童養媳出身的女紅軍王定國締結了姻緣。他回到陜甘寧邊區后,任中央黨校副校長、邊區政府秘書長和參議會副議長。謝老和毛主席、周恩來電報頻繁,書信交往甚密,文韜武略,交相輝映,彪炳史冊,成為鐫刻共和國百年豐碑上的寶貴文獻。毛主席在和謝老探討邊區大政方針的信中表露出的誠摯與謙恭實在感人肺腑。
李鼎銘先生本來是個中醫,與謝老頗有交往。由于環境的艱苦,長期戰爭生活使毛主席患了風濕性關節炎,吃了許多西藥也不見效。謝老知道后,就把李鼎銘介紹給毛主席。久而久之,他們之間便無話不說了。李鼎銘大膽提出了“精兵簡政”的議案,毛主席非常重視,把整個提案抄在自己的本子上,重要的地方用紅筆圈了起來,還加了批語。后來經毛主席提議,李鼎銘被選為陜甘寧邊區政府的副主席。每每提到李鼎銘,謝老總是說:“毛主席是個愛才、重才、惜才、用才的人。”
毛主席在非正式場合,總是親切自然地稱謝老為“謝胡子”。1948年,在陜北佳縣神泉堡,雖然從延安撤離還沒多久,他倆卻像是幾年沒見面了,興致勃勃地一直交談到深夜。第二天清晨,二人在窯洞門前合了一張影。照片上毛主席和謝老,沐浴著朝霞,分別坐在條凳上。毛主席翹著左腿,躊躇滿志,胸有成竹,笑得怡然;謝老兩手揣袖,憨厚質樸,滿目慈祥,融融情意盡在不言中。記不清多少個促膝交談的愉快夜晚,也記不清多少次謝老陪同毛主席游覽白云山。在敵人大兵壓境,頻繁轉戰的歲月中,他們度過了少有的輕松愉快時刻,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風土民俗,軍機政治,自然有說不完的話題。
毛主席為了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嘔心瀝血地工作,卻沒有任何索取,他只對謝老這樣的知己和兄長才泄露點點疲累。毛主席對謝老是無話不談的,并且只對謝老有所求。他曾對謝老說:“你是真秀才,不抽煙,不喝酒。把分給你的煙,都給我留著啊!”于是,以后的許多年中,謝老總是將他得到的或者分給他待客的煙,細心地收留起來,每過些日子就給毛主席送去。參議會的工作人員種了煙葉送給謝老,謝老便像個道地抽煙人一樣,熟練地捻碎煙葉,用碎紙條將煙葉卷起來,舔濕紙邊再用手撫平,卷成一支支“大炮”,給毛主席送去。
1965年,謝老在北京中南海選區選舉投票
1949年10月,晚秋的北京,來自中南海的一張請條送到謝老手上,請條上寫著:“岸英要結婚了,為了節約,只請你們夫婦倆作客吧!”毛主席的親筆字條寫得遒勁灑脫,讓謝老倍感親切。在簡樸的婚禮宴席上,毛主席把一塊臘肉夾到謝老碗里說:“嘗嘗,比你在延安送給我的臘肉怎么樣?”飯后,毛主席囑咐岸英夫婦領王定國去看新房,一起分享喜悅。
1956年,謝老與周恩來合影
新中國成立前后,謝老參與起草和制定了一系列法律、法令、法規,為新中國的誕生和各級人民政權的建立作出不可磨滅的歷史功勛。1954年,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決定,任命謝老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內務部長;1959年,謝覺哉當選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院長,成為中國法學界的先導、人民司法制度的杰出奠基者。
“長征老戰士,文革病詩人”
1963年元旦,政協全國委員會為70歲以上的老人舉辦了一個集體祝壽宴會。周總理坐在謝老同桌,總理關切地問謝老:“最近身體怎么樣?還吃藥嗎?”王定國大姐答道:“還吃,總理身體好,您能活百歲。”總理說:“我還沒有發現什么病,但活不到百歲的。謝老是能活到百歲的,您是做工作的人,我是跑腿的。”謝老說:“活動多的人才更能長壽啊!”周總理在即席致詞中說:“不久前,60歲算老人,去年升格為70歲,以后可能升到80、90。要爭取百歲為老……”總理的開朗談笑和美好愿望使參會的七旬老人們都倍感快活,仿佛變得年輕了!
就在祝壽宴召開的五個月后,1963年5月26日,由于積勞成疾,謝老患上腦血栓,半身癱瘓了。經過一年多的治療,稍有恢復后,一天又去政協開會,周總理一見謝老來了,好像多年沒見似的緊緊握著謝老癱瘓的右手問:“能走路嗎?可要注意不能跌倒,有些場合就不要去了……”謝老說:“我在吃補陽還五湯,還有效。”總理說:“這是袓國醫學寶庫的名方,要用心堅持著吃……”總理的話,謝老一直念叨在心。
1967年11月,謝老和王維舟老在周總理的格外關照下,不約而同地住進了解放軍301醫院元帥樓“檢查身體”住院療養。當時還有董老、葉劍英、王震、舒同、蔡暢、毛主席的兒子毛岸青、越南國會副主席黃文歡。
謝老養病期間,始終沒有間斷學習,心中一直惦念著工作。他常說,一個人身子下了班,腦子不能下班。他除了配合醫生的治療,堅持每天閱讀中央文件,堅持寫作,還堅持聽讀文件和報紙,瀏覽各種書報雜志,看累了就讓我們讀給他聽。文件由王定國主任每天給謝老讀,謝老不能坐著看書,王定國大姐就設法買來樂譜架,把書放在架子上,讓他可以頭靠著椅子,用左手自己翻讀。右手不能寫字,謝老就練習用左手寫,寫日記,吟詩作詞,苦中作樂,樂此不疲。
最有趣的是,在病中謝老也不忘作詩。每逢謝老一招呼:“拿筆來!”準知道他詩興大發了,警衛員就急忙喊我,用筆記錄下來。每逢這時,我們就圍在病床旁,聽謝老用含混的湘音一字一句地吟誦,我就一個字一個字地猜,猜準了,謝老笑笑不言語;猜錯了,謝老搖搖頭,表示重新猜。有時一個字猜上幾遍也猜不對,謝老就坐起身,用手在被單上寫,直到認清猜準為止。有時正為難時,王定國大姐恰巧碰到,就當上翻譯,說到逗笑處,大家捧腹大笑,好像忘了自己的年齡。
謝覺哉博學多才,才思敏捷,精于文墨,筆力遒勁,是文章大家,尤以古詩文功底深厚。董老曾在謝老60誕辰時贈詩云:“傳家絕業詩千首,報國多方筆一支;屢有文章驚海內,從無渣滓擾襟期。”毛主席在難得的戰斗間隙和百忙之余,總愛和謝老切磋探究古典詩詞,一有心得之作,便相互贈閱,作為共同消遣的樂趣,一直延續到進城以后,謝老和毛主席之間的革命友情日深一日。
1964年,謝老與夫人王定國合影
謝老生前常說的“養生之道”是:當勤厭惰,宜成習慣;不急于成功,又不喧噪;心中經常滿足,勿生不平之念。正如1962年4月25日他《在解放軍總醫院透視戲占》的詩句寫道:“行經萬里身猶健,歷盡千艱膽未寒。可有塵瑕須拂拭,敞開心肺給人看。”一身正氣,兩袖清風,正是謝老一生“心底無私天地寬”的共產黨人寬闊胸懷和人格風范的真實寫照,潛移默化地影響著身邊的年輕人。
1968年12月24日,84歲的謝老已病痛纏身幾年了,右手不能拿筆,可他還堅持給毛主席寫信,祝賀毛主席75歲生日,詩中寫道:“正是從心所欲年,名傳環宇德齊天。一池春水無心皺,萬古云霄著意旋。算定帝修反必敗,眼看亞非拉爭先。今朝萬歲歡呼遍,雨露陽光在眼前。”這是謝老一生中最后寫給毛主席的詩和信。
1969年2月6日,王定國大姐被“四人幫”以“叛徒”罪名關進私設的囚牢,一關42天,炊事員也被撤走,連喝水也成了困難。可憐謝老癱瘓在家中的長沙發上無助地苦捱歲月。實在撐不下去了,萬般無奈之際,謝老咬著牙,拼著命,艱難地給周總理寫了封信,又怕別人送信會出事,便拖著半癱瘓的身子,親自將信送到中南海收發室。三天后,王定國大姐才被釋放回圓恩寺家里,與謝老劫后重逢。經霜猶茂,受到精神折磨的謝老幸運地多活了兩年零三個月。
1971年6月15日,老一代革命家謝覺哉老溘然長逝,享年87歲。當時正值“四人幫”猖獗之時,不準向遺體告別,不準開追悼會,不準送花圈。國家副主席董必武知道了,從病床爬起,趕到北京醫院太平間,拿起一支毛筆,墨淚俱下地寫下挽詞:“長征老戰士,文革病詩人!”寫完,董老來到謝老遺體跟前,親自把挽詞放在遺體上,凝視著掛滿冰珠的謝老遺容,一串串熱淚滴落在遺體上,融化在一起……
謝老病逝的噩耗傳到了周總理那里,總理毫不遲疑地抵制了“四人幫”的無理禁令,明確、果決、堅定地下達指示:“要寫悼詞,要發消息,要登照片!”周總理的決斷像刺破寒冬的暖流一般,暖透送謝老最后一程吊唁的人們。6月19日,舉行了告別儀式,由葉劍英主持,郭沫若致悼詞,李先念、張鼎丞、曾山、鄧子恢等參加。九泉有知,冰珠覆面的謝老也會倍感親切、感激和欣慰。
從1919年到1968年,整整半個世紀,謝老有幸站在歷史的峰巔之上,俯視一個民族在長達半個世紀中的興亡浮沉,激蕩演化,洞若觀火,且能夠在血火搏殺中戎馬倥傯,流離輾轉,筆耕不輟,以日記、書信、詩詞的形式,把親歷目睹的歷史傳給后人,殊為不易。常人難以做到的,謝老做到了,以一個共產黨人忠貞、光明、磊落、正直、豁達、無私、堅毅、仁厚等中華民族所特有的高尚氣節和風范,用畢生的心血凝結出一曲負載著高度民族使命感、歷史責任感的劃時代《風雅頌》。
薪火相傳 砥礪著書祭先賢
1978年,謝老去世7周年,時任中共中央組織部部長的胡耀邦見到王定國大姐,對她說:“你最主要的任務是將謝老的遺著收集整理發表,這將是對黨的重大貢獻。”從那時起,王定國大姐便開始清理謝老留下的手稿、日記和能找回的文史資料。6年之后,她先后整理、撰寫、出版了《謝覺哉傳》、《謝覺哉書信集》、《謝覺哉日記》、《謝覺哉評傳》、《謝覺哉文集》、《謝覺哉》畫冊等多部歷史文獻,近300萬字,把謝老用一生心血凝結的寶貴結晶奉獻給了黨和人民。鄧小平為《謝覺哉》畫冊書寫了“懷念謝覺哉同志”,王震為畫冊和文集撰寫了序言,以寄托哀思。
1984年,在首都各界人士紀念謝覺哉誕辰100周年大會上,時任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的習仲勛親切接見了謝老夫人王定國大姐,一起深切緬懷開國元老謝覺哉。1990年7月29日,時任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副委員長兼內務司法委員會主任委員的習仲勛還為王定國大姐撰寫的回憶錄題寫了書名:《留在昨天的情思》。
1991年4月14日,我回到了久違的翠明莊,拜訪了久違的王定國大姐。這一次是她打電話把我邀來的。原來,她要從圓恩寺搬家到燈市口的新住處,暫時借住在翠明莊。這次故地重逢太富戲劇性了。
室內陳放著謝老遺像,幾盆君子蘭、文殊蘭、吊蘭置于桌角柜端,案頭上碼放著書籍資料,桌旁報架上放滿報刊,一只廣口大玻璃瓶里插滿各色信函。王定國大姐拉著我的手,老媽媽似的上下打量著我,極力辨認著舊日的模樣:“哦,王老家的小吳!現在是大記者了,好,好!”
我端詳著她,鬢發雖斑白,精神卻矍鑠。她告訴我,她擔任了全國政協委員,還在中國老齡基金會、中國長城學會、中國法學會等好幾個機構中任有職務。雖年逾古稀,卻顧不上頤養天年,到祖國各地老少邊窮地區,特別是過去戰斗過的故地考察調研,反映民情,整理出提案,供有關部門參考,建言獻策。當她知道我從中組部五七干校返京后,又去工廠當了十幾年工人,當上廠報主編,又自學參加中宣部命題的新聞專業高考成為新聞記者后,特別高興,夸獎我勤奮有成,沒辜負王維舟老的期望,終于當上了人民的記者。她深情地說:“你別搞記者采訪,我們是認識二十多年的老熟人了,你們可以常來我這里,用你自己的眼睛看,看我變化了沒有?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實事求是。”王大姐留我和她吃了家常便飯,臨走,讓我帶上她寫的三本打印的詩稿,“這些詩不是我關在屋子里憋出來的,全是有感而發的。你幫我看看通順不,提提意見。”詩言志,情似海。當我細細拜讀了她的詩稿,感慨萬端,從1947年告別邊區寫起,洋洋灑灑,激情洋溢,時間跨度40余年!
那以后,我在工作之余,經常帶妻子一起去大姐那里,幫她校對即將付梓出版的書稿;有時大姐讓我讀稿給她聽,讀到動人處,我含著淚花,大姐也用紙巾揩著眼角的淚水……
捧讀著王定國大姐先后贈送給我的《一得書》《謝覺哉書信選》《謝覺哉評傳》《后樂先憂斯世事》《女紅軍在雪山草地》《留在昨天的情思》等謝老著述和相關文著,如沐春風,受到靈魂的洗禮。謝老和王定國大姐成為我在人生道路上不可多得的導師和楷模。在謝老高尚品德和嚴謹文風的濡染下,我終于在新聞采訪之余,大膽以紀實文學樣式寫作,為紀念謝覺哉誕辰110周年,先后在《人民日報》《北京日報》等發了專訪文章《踏遍青山人未老》《讓銅墻鐵壁更堅固》《一路風塵一路歌》《消費得當莫浪費》等;1991年1月21日,陪王定國大姐出席《北京日報》“晚霞的奉獻”獲獎征文發獎大會;以紅色文脈為魂、踐行薪火相傳的寶貴探索,告慰先賢,無愧后哲,成為我文學寫作生涯的主旋律,伴我躋身紀實文學作家行列,激勵我持之以恒,筆耕不輟。
1992年5月,新華社《中國記者》雜志社和報社承辦首屆京城酒文化節,我作為副秘書長負責開幕式和閉幕式暨文藝演出的策劃與現場總指揮,楊成武總長出席開幕式,王定國大姐聽了,主動幫我們邀請了著名營養學家、陳云夫人于若木和幾位德高望重的部隊首長一起出席,為弘揚悠久的中華民族傳統文化助威。
1991年,作者與王定國大姐重逢翠明莊
1994年6月30日,細雨初歇,草木蔥蘢。我接到大姐寄來的請柬,到中央政法大學參加謝老誕辰110周年謝覺哉銅像安放揭幕儀式。在《國際歌》聲中,謝老的半身銅像在校園綠地上巍然矗立。王大姐肅立銅像前,心事浩茫,情系云天。她讓我和她一起合影,留下了難忘的瞬間。
1996年10月23日,在紀念中國工農紅軍長征勝利60周年“長征女紅軍簽旗聚會”上,在王定國大姐的引見下,我又見到了更多久違的長征老大姐,像羅榮恒夫人林月琴、鄭位三夫人蒲云、蕭華夫人王新蘭等,我拍攝了整兩卷照片,為王定國大姐這些女紅軍留下了不忘革命初心,暮年壯心不已,颯爽英姿再長征的珍貴影像。
2012年春節,習近平親切地牽著王定國老媽媽的手,健步走進人民大會堂參加團拜會,接受新時代對長征精神的禮贊和傳續,成為百歲女紅軍人生最溫暖、最珍貴、最崇高的革命殊榮。
云煙過往六十載,滄海變遷人間夢。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歷史已慢慢淡出人們的記憶。溫故而知新,見微而知著。緬懷過往,內心總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敬畏之感。雖然時間把這其間的“交情”拉扯得漸行漸遠,但那其中蘊含的情之深、思之切,特別是生活中他們身上所特有的革命家的高尚品德、高風亮節、人格氣質、音容秉性、博大情懷,讓我的心為之傾慕,受益終身,魂牽夢繞,揮之不去;那段歲月,一幕一幕,印證著初心化為恒心、使命化作擔當的心路歷程,為我引領一生……